北陌城

番外:黑伞-莫散。

   明媚的阳光诉说着天气的晴朗,无风的午后树叶间隙投下一道道光。宁静的城堡没有人声,似乎是怕惊扰了时光,偌大的花园中竟也没有虫鸣鸟叫,仿佛是定格了美丽的一副油画。那画中的青年坐在树下,在阴影中阅读着书皮殷红的典籍。莹白如玉的肌肤隐隐泛着温润的光泽,和没有太阳的白色天空一样的诡异。柔顺的白发垂落颈侧,他的眼眉包括虹膜都是白色的。白色衬衫,白色长裤,没有穿鞋,幸亏草地上铺着的毛毯不是白色的,不然怕不是要雪盲。

  光不会倾斜,树不曾摇曳,青年也不曾翻过书页,这里没有时间流逝的痕迹。

  直到忽然有一只手从青年身后伸来,抽走了他手中的书,一切这才变得生动了起来。那只手的指甲是黑色,肌肤是蜜色的,小臂上有两道暗红色魔纹。而后巨大的黑色的羽翼垂落,将光线遮挡的同时天色仿佛也暗了下来。书被丢到了一旁,一双手臂将青年抱住,手臂的主人有着尖尖的耳朵和暗金色眼睛。头发倒是中规中矩的黑色,但毋庸置疑的是这是一个黑暗生物。也许,是恶魔吧?

  “爵。”

  青年开口轻唤恶魔的名字,口吻是冰凉的,那声音如亘古不化的雪一样的轻轻落下,丝丝凉意渗入骨髓。

  “嗯。”

  恶魔应着,殷红的舌轻轻舔过青年表情缺失的脸颊,在脸侧留下暧昧的痕迹,然后在眼尾处落下亲吻。

  而青年面无表情,一动不动如同人偶,没有人性,也没有生气。

  且不管他们到底属于什么物种,他们都应该拥有自己的名字。

  恶魔的名字意外的短,他名为爵并以冷为姓。而青年,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名字,他的记忆是大片大片的空白,就像那本典籍上一张张没有字的书页。也许,从未有过过往也说不定。直到恶魔出现,给予他姓名——顾君。

  冷爵将顾君横抱而起,翅膀一扬,飞向了城堡,如入无物一般穿过墙壁。

  青年乖巧的被放在柔软的大床上,黑色的羽翼消散,恶魔收起翅膀在他的面前落下。

  床很高,顾君坐在床上双脚垂落悬空着。

  “这次会留多久?”

  顾君注视着慢条斯理的褪去衣物的恶魔,轻轻的开口问道。这一句话其实问得卑微,可听那语气却是冷酷无情,就像青年明明是仰视,可看起来却好似高高在上的俯视,周身气质呈现出一种漠然的清冷来。你且看他,仿佛看到被摆在架子上的人偶,只做装饰,静止的看着一切毫无期待。

  恶魔闻言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,“直到夜尽天明。”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,给出回答。

  他换下劲装,穿上和青年同款的黑色长裤和酒红色衬衫。取出一黑一白两双鞋,蹲下身抬起顾君的脚,将白色那双给他穿上。顾君垂眸看着他动作,然后熟练的伸手被从床上抱下来。

  冷爵牵着顾君的手走到窗边,“走吧。”踩上窗台,往夜色中一跃而下。

  黑暗呼啸而过,点点星光在头顶的星空中闪耀,下方是霓虹闪烁的不夜城。两人落在一栋高楼楼顶,天空中落下一滴滴雨,点点落在地上很快就重叠晕染开来淋湿了大地。顾君伸出手,滴滴雨水落在他手中却悬浮着,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阻拦了。冷爵拉着顾君跳下高楼,落在了街头,路灯孤零零的静立雨中发散着光芒。

  顾君望向某个方向,“有人……在哭?”有些迟疑的说道,他不是很确定那是不是在哭。

  “嗯?”冷爵有明显的疑惑,“吵么?”他没有听到,却也没有怀疑,而是反问道。

  顾君点了点头,很吵。

  于是冷爵颔首,“那就去看看吧。”轻描淡写的作出决定,话音刚落,有过路人打着伞匆匆跑过。

  顾君的视线被吸引,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空。

  “想要么?”

  “想。”

  冷爵手中适时的凝聚出一柄黑色的伞,撑开遮在了顾君的头上将他视线中的天空隔绝。

  那个人还在哭,于是顾君转头继续看向那个方向。

  冷爵牵着他的手,往他目光所向的方向走去。

  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在哭,而顾君并不知道什么是哭,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。他就像一张空白的纸,而恶魔则是负责在纸上书写的笔,将所有认知教给他。

  不知道有多远,从高楼耸立的城市,到山深林茂的村庄,两人出现在一栋破屋外。这是一座废弃的村庄遗址,唯有这修修补补的破瓦屋还有人住。里面的土炕上躺着一老一少两个人,老的都已经僵了,小的则还有气。

  冷爵牵着顾君穿墙而过,“他在哭什么?”站在土炕边,向顾君问道。

  顾君望向冷爵,“想要活下去。”给出了回答。

  冷爵俯视着土炕上的小家伙,“人类,你叫什么名字。”看着他费力的睁开了一眯缝的眼睛,眼珠子转动。

  顾君依旧毫无波澜的传达着答案,“没有名字。”没有任何情绪。

  冷爵微眯了一下眼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口中倒是很快决断,“那便叫莫散好了,莫失莫忘,亦不离散。”说着在空中写下了莫散两个字,黑色的字迹迅速被侵染的鲜红欲滴。

  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,冷爵留下了黑伞,牵着顾君离开。

  “从此,时间也无法将你杀死。永生者唯有永生者才能杀死。”

  随着冷爵的话音落下,顾君回头看了一眼那把被留下的黑伞。

  哭声,没有了。

  只有一个打着黑伞的白发青年,一身黑底金纹的旗袍,闭着眼睛站在那里,却仿佛在注视着走远的那两人。

  黑与白。

  光与影。

  相生相克,相依相存。

 北陌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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